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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堇每天忙着,她穿着青花旗袍,像一只光彩照人的喜瓶,插着一束釉质的微笑。她忙着对顾客嘘寒问暖,忙着介绍产品,忙着拉客,忙得她像一个不会停歇的陀螺。 朱堇这两年跟着老井东奔西走地厮混,也有了一套自己的“拉客”心得。朱堇特别喜欢那种穿金戴银的顾客,穿真金戴真银说明经济实力好,这类人出手往往不会拖泥带水;朱堇更爱招徕那些佩戴假首饰的顾客,他们兜里明明没几个钱,却偏偏戴一套虚张声势的唬人首饰,虚荣的要死,你竖个竿儿他自己就会爬到竿子顶儿,宁愿后槽牙咬出血也要打脸充胖子。老井还偷偷告诉朱堇,多盯盯那些结伴而来的顾客。老井说,那些人不买产品怕被同伴嘲笑,买了产品立即怂恿同伴买,同伴若问他疗效咋样,他保准会说好着呢!朱堇问,为啥?老井从朱堇脸蛋上拧了一把:因为,傻子才会买没用的东西,如果他说买的东西不好,他不成傻子了么?他才不会自己掴自己的脸哩。 经验告诉朱堇,既不穿金也不戴银孤孤单单一个人进馆的人,在他们身上往往捞不到什么油水。 但是偶尔闲暇下来,她也会想到郝婆,那个不穿金不戴银孤孤单单的古怪老太太。 那天会议结束后,拉开卷帘门,外面已是彩霞满天。霞光一下子豁然走进屋子,让人有点睁不开眼,大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外的霞光里,她和她的丝绒小帽在霞光里抽象成一幅印象画。 郝婆披着一身霞光走进来,边界有点模糊,好像幕布后边毛绒绒的剪影。她径直走到朱堇面前,垂下眼睑,像一本合着的书,看不到里面的内容。她有些羞涩地说,那瓶保健品快用完了,你再拿给我一瓶吧。说着摸出八张钞票递给朱堇。 不知怎的,看到郝婆,朱堇又想到了周七妹。 爱也好,恨也罢,原来一些人一直潜伏在你心灵的角落里,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挣扎着想剔除他们,他们都如瘤子一样根深蒂固地存在着。 周七妹就是一个这样顽固的瘤子。 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过周七妹了。 朱堇原本以为,自己的逃离会让自己忘记过去忘记疼痛与耻辱,没想到它们却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疯长出来,她不得不挥舞着镰刀不断朝自己的心上砍去。 晚上,朱堇想去郝婆家里坐坐,因为她非常感激这位古怪的老太太,她想陪她坐一会儿,或者帮她做点什么,甚至什么也不说也不做,就静静地坐一会儿,让郝婆的目光缠绕在自己身上,亦如当年周七妹那样偷偷地痴痴地看着自己。 朱堇是晚饭后去郝婆家的。天已经黑下来了,路灯一个个亮着,夜就多了很多昏昧的眼睛,仿佛醉酒的舞女挑逗着过往的行人。远处拉煤的火车的轰隆隆声响,仿佛迟暮的老人,迈着沉重的疲沓的脚步,消隐在暮色里。 门虚掩着,里面极其昏暗,郝婆戴着那顶滑稽的丝绒小帽盘膝端坐在昏暗的灯光里。看到朱堇进来,郝婆说,你来了?语气是一条一览无遗的坦途大道,没有喜悦没有惊奇,仿佛朱堇一直住在这里,而她一直在等待着朱堇到来。 朱堇心里一酸,嘴里所有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问候都卡在了喉咙里,让她说不出话,她觉得她在孤独的郝婆面前,只有不说话才最真实。郝婆的脸是一种土灰的颜色,颧骨更像一架帐篷的顶子,向眼角和嘴角扯出一根根鱼刺一般细密的皱纹。朱堇拉过凳子坐在郝婆身边,郝婆瞅了一眼朱堇,就慢慢点上了一只纸烟,很不经意地说,你长得很像我女儿,哦,她叫郝枝。 朱堇一懔,心中却生出许多疑问。 十三岁那年,大地震中死掉啦!郝婆吸了一口纸烟,烟圈在她眼前转了几转,幽幽地散开被昏暗的灯光吃掉了。朱堇觉得郝婆沙哑干涸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说郝枝的死就仿佛在谈论一片树叶一样不悲不忧。郝婆却突然笑了,说,不说啦,不说啦,都过去这么些年啦!郝婆又狠劲抽了两口烟,纸烟呛得她又猛烈咳嗽起来,胸脯像老风箱一样剧烈地拉动着,几滴眼泪在剧烈的咳嗽声里慢慢滚出来,顺着沟壑纵横的脸辘辘滚动。 朱堇鼻子一酸,她想,这两年,周七妹是不是也像郝婆一样,在想念着自己的女儿? 郝婆忽然又破涕为笑说,再过几年我就八十岁啦,没多久就会跟他们团聚啦。郝婆诡异地朝朱堇靠了靠,说,我经常梦到老郝拿着瓦刀在砌墙,他在那边盖新房子呢,他巴望着我早点过去呢。咳咳——我老了,老了就没意思啦!咳——她扭过头问,姑娘,你多大啦? 二十一。 你不是本地人吧? 北太行山。我是大山里长大的。 你叫朱堇是吧,我听别人都这样叫你。 是的。我们太行山有一种花,叫紫堇,一到春天,漫山遍野都是,紫色的花朵漂亮着呢。我们太行山上花可多啦,有矢车菊,苦荬草,绣线球,哦,你知道吗,我们当地人都管绣线球叫马尿骚。 郝婆笑了,脸上微微透些红晕。 你知道我们当地人管紫堇叫什么吗,郝婆? 郝婆摇摇头。 断肠草。朱堇的脸上仿佛旷野的雪地里吹过了一阵冷风,嘴巴也似冻住一般,不再说话。 名字是周七妹起的,自己是她的断肠草吗?自己是来索她的魂来要她的命的断肠草吗? 郝婆迟疑了一会儿,自言自语地说,也许他们只是希望你像紫堇花一样漂亮,像紫堇花一样在大山里倔强地活下去呢? 朱堇没有说话,但是眼睛却明亮起来。 很多天没事的时候,朱堇就去郝婆家里坐坐,俩人或者说说话,或者朱堇帮郝婆洗洗衣服做顿饭,郝婆偶尔也问朱堇家里人的情况,朱堇都含糊过去,郝婆也不多问。俩人忽然生出一种很亲密默契的感觉。 日子在如火如荼中悄然而逝,天气逐渐转凉。小区里的石榴咧开了嘴,好像它是最欢迎秋季的生灵;那些藏匿在肥翠叶子下面的青柿已经肥肥胖胖了,半青半黄的,裸露在枝头。老井养生馆越来越火爆,朱堇知道,等人们都买了保健品,老井又该悄么声地撤走了,他不会信守承诺带那些花了重金买了保健品的老年人去三亚的,那是老井骗他们的鬼话。 连日的疲劳作战让朱堇越来越不愿早起,并且嘴也刁起来,变着法子地想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吃。老井眯着跟他名字一样深邃的眼睛,说,朱堇,你该去医院看看。朱堇打着呵欠,一副混沌没睡醒的样子,没什么,贴秋膘呢! 朱堇害怕去医院,但她知道,最终还得去医院。因为她又怀孕了。她已经做过两次流产了。每次都是老井开着那辆风烛残年的皮卡陪她去医院,临下车前,吻着她,含混不清地在她耳边喊着“我的小姑娘”“我的可爱的小姑娘”“我的坚强的小姑娘”,然后毅然决然地让她下车,把她送上冰冷的手术台。朱堇知道老井为难,老井的儿子比朱堇小不了几岁。虽然朱堇非常感激老井,感激他收留了流浪狗一样的自己,带着自己走南闯北,躲开那些劈头盖脸的耻辱,所以,老井就是自己头顶上的天空,跟老井上床她也心甘情愿,因为躺在老井的怀里,朱堇特别踏实和安宁。仿佛老井的怀是一个巨大的摇篮,盛放着朱堇所有的快乐与幸福。但朱堇不敢,她不敢生下她跟老井的孩子,一是老井不允许,二是她害怕孩子将来长大后指责自己,毕竟自己是未婚先孕,还是和一个可以做自己爸爸的男人未婚先孕,自己犯了错,但是自己却不想做一个犯了错的母亲,就像周七妹那样。 但是对于腹中的胎儿,朱堇有太多的愧疚,因为层层叠叠的愧疚,她想让它在自己肚子里多呆些日子。 朱堇刷牙洗脸洗漱,老井就安静地站在朱堇身边,沉默着没有说话,朱堇也沉默着,似乎俩人之间放了装满火药的皮球,谁稍微一张嘴,皮球就会爆炸。 老井笑了,他走到朱堇身边,一把抱住朱堇,小姑娘,我们,今天去医院吧! 朱堇眼睛里澄澈得像一面镜子,怔怔地望着老井。 老井不敢看那面澄澈的镜子,他怕在里面看到自己的丑陋与怯懦。老井低下头嗫嚅着,朱堇,你很坚强是不是?你是我最坚强的小姑娘是不是? 朱堇忽然很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任性一下,她的任性虽然看起来虚虚腾腾的很庞大,其实只是薄薄的一片,她只想任性一下,然后让眼前这个男人哄哄自己,多喊几声“我的小姑娘”就够了,朱堇只想任性一下,她真的没想让这个孩子降临到世上。很多天以后,她都惊奇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。她说,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呢?我想以一个母亲的名义生下它。朱堇咬咬嘴唇,望着窗外盘桓逡巡的大雁,说,医生已经说了,频繁的流产我的宫壁已经很薄了。 你想干什么?老井忽然一古脑收起所有的笑容与耐心,硬生生愠恼地看着朱堇。 朱堇看到一条阴冷的蛇在老井眼里爬动,吐着骇人的信子,直挺挺向自己扑过来。朱堇感觉浑身发冷,自己一直都是他可爱的小姑娘啊,老井今天怎么了? 老井忽然很平静地抱住朱堇的肩膀,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,说,朱堇,不要置气,你想想,你还想生下一个跟你一样的孩子么?遭人白眼,受人嘲笑? 朱堇挣脱出老井的怀抱,她诧异地看着老井,原来,老井也如屯子里白寡妇扈快嘴一样,一直嘲笑着自己,只不过他把嘲笑的尾巴掖好,没有让自己发现。 朱堇的确恨母亲周七妹,如果周七妹没有生下自己,自己就不会生活在嘲笑与白眼里,就不会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刀子一般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。 可是,朱堇也同情周七妹。如果她没有碰上朱白脸,如果她没有从了小木匠,周七妹又是怎样的命运呢? 周七妹和朱白脸定亲,是因为两家上辈人走得亲。中国人讲究亲上加亲,可是,人们越是期许花好月圆,结果往往越是花谢花飞、乌云蔽月。周七妹虽说模样平庸,但她大手大脚魁实能干,骨子里又像她的麻脸老娘矜持隐忍,倒也是干活过日子的一把好手。朱白脸却秀气的很,俊眉俊眼,细皮嫩肉,很讨人喜欢,可朱家老爹没少跟自己女人唠叨,她生的娃就是个“秧子货”,中看不中用。 后来朱白脸把周七妹迎娶过来,虽说不是兴高采烈,但是朱白脸终究没有反驳。又过了一年多,孙子嘉宝的降临,让朱家老爹更加高兴,他愈加相信,母兔跟公兔放到一个窠里,自然会生儿育女,这就是婚姻,这就是日子。 |
本帖最后由 水之湄 于 2018-6-12 09:06 编辑 朱堇每天忙着,她穿着青花旗袍,像一只光彩照人的喜瓶,插着一束釉质的微笑。她忙着对顾客嘘寒问暖,忙着介绍产品,忙着拉客,忙得她像一个不会停歇的陀螺。 朱堇这两年跟着老井东奔西走地厮混,也有了一套自己的“拉客”心得。朱堇特别喜欢那种穿金戴银的顾客,穿真金戴真银说明经济实力好,这类人出手往往不会拖泥带水;朱堇更爱招徕那些佩戴假首饰的顾客,他们兜里明明没几个钱,却偏偏戴一套虚张声势的唬人首饰,虚荣的要死,你竖个竿儿他自己就会爬到竿子顶儿,宁愿后槽牙咬出血也要打脸充胖子。老井还偷偷告诉朱堇,多盯盯那些结伴而来的顾客。老井说,那些人不买产品怕被同伴嘲笑,买了产品立即怂恿同伴买,同伴若问他疗效咋样,他保准会说好着呢!朱堇问,为啥?老井从朱堇脸蛋上拧了一把:因为,傻子才会买没用的东西,如果他说买的东西不好,他不成傻子了么?他才不会自己掴自己的脸哩。 经验告诉朱堇,既不穿金也不戴银孤孤单单一个人进馆的人,在他们身上往往捞不到什么油水。 但是偶尔闲暇下来,她也会想到郝婆,那个不穿金不戴银孤孤单单的古怪老太太。 那天会议结束后,拉开卷帘门,外面已是彩霞满天。霞光一下子豁然走进屋子,让人有点睁不开眼,大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外的霞光里,她和她的丝绒小帽在霞光里抽象成一幅印象画。 郝婆披着一身霞光走进来,边界有点模糊,好像幕布后边毛绒绒的剪影。她径直走到朱堇面前,垂下眼睑,像一本合着的书,看不到里面的内容。她有些羞涩地说,那瓶保健品快用完了,你再拿给我一瓶吧。说着摸出八张钞票递给朱堇。 不知怎的,看到郝婆,朱堇又想到了周七妹。 爱也好,恨也罢,原来一些人一直潜伏在你心灵的角落里,不管你如何努力如何挣扎着想剔除他们,他们都如瘤子一样根深蒂固地存在着。 周七妹就是一个这样顽固的瘤子。 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过周七妹了。 朱堇原本以为,自己的逃离会让自己忘记过去忘记疼痛与耻辱,没想到它们却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疯长出来,她不得不挥舞着镰刀不断朝自己的心上砍去。 晚上,朱堇想去郝婆家里坐坐,因为她非常感激这位古怪的老太太,她想陪她坐一会儿,或者帮她做点什么,甚至什么也不说也不做,就静静地坐一会儿,让郝婆的目光缠绕在自己身上,亦如当年周七妹那样偷偷地痴痴地看着自己。 朱堇是晚饭后去郝婆家的。天已经黑下来了,路灯一个个亮着,夜就多了很多昏昧的眼睛,仿佛醉酒的舞女挑逗着过往的行人。远处拉煤的火车的轰隆隆声响,仿佛迟暮的老人,迈着沉重的疲沓的脚步,消隐在暮色里。 门虚掩着,里面极其昏暗,郝婆戴着那顶滑稽的丝绒小帽盘膝端坐在昏暗的灯光里。看到朱堇进来,郝婆说,你来了?语气是一条一览无遗的坦途大道,没有喜悦没有惊奇,仿佛朱堇一直住在这里,而她一直在等待着朱堇到来。 朱堇心里一酸,嘴里所有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问候都卡在了喉咙里,让她说不出话,她觉得她在孤独的郝婆面前,只有不说话才最真实。郝婆的脸是一种土灰的颜色,颧骨更像一架帐篷的顶子,向眼角和嘴角扯出一根根鱼刺一般细密的皱纹。朱堇拉过凳子坐在郝婆身边,郝婆瞅了一眼朱堇,就慢慢点上了一只纸烟,很不经意地说,你长得很像我女儿,哦,她叫郝枝。 朱堇一懔,心中却生出许多疑问。 十三岁那年,大地震中死掉啦!郝婆吸了一口纸烟,烟圈在她眼前转了几转,幽幽地散开被昏暗的灯光吃掉了。朱堇觉得郝婆沙哑干涸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说郝枝的死就仿佛在谈论一片树叶一样不悲不忧。郝婆却突然笑了,说,不说啦,不说啦,都过去这么些年啦!郝婆又狠劲抽了两口烟,纸烟呛得她又猛烈咳嗽起来,胸脯像老风箱一样剧烈地拉动着,几滴眼泪在剧烈的咳嗽声里慢慢滚出来,顺着沟壑纵横的脸辘辘滚动。 朱堇鼻子一酸,她想,这两年,周七妹是不是也像郝婆一样,在想念着自己的女儿? 郝婆忽然又破涕为笑说,再过几年我就八十岁啦,没多久就会跟他们团聚啦。郝婆诡异地朝朱堇靠了靠,说,我经常梦到老郝拿着瓦刀在砌墙,他在那边盖新房子呢,他巴望着我早点过去呢。咳咳——我老了,老了就没意思啦!咳——她扭过头问,姑娘,你多大啦? 二十一。 你不是本地人吧? 北太行山。我是大山里长大的。 你叫朱堇是吧,我听别人都这样叫你。 是的。我们太行山有一种花,叫紫堇,一到春天,漫山遍野都是,紫色的花朵漂亮着呢。我们太行山上花可多啦,有矢车菊,苦荬草,绣线球,哦,你知道吗,我们当地人都管绣线球叫马尿骚。 郝婆笑了,脸上微微透些红晕。 你知道我们当地人管紫堇叫什么吗,郝婆? 郝婆摇摇头。 断肠草。朱堇的脸上仿佛旷野的雪地里吹过了一阵冷风,嘴巴也似冻住一般,不再说话。 名字是周七妹起的,自己是她的断肠草吗?自己是来索她的魂来要她的命的断肠草吗? 郝婆迟疑了一会儿,自言自语地说,也许他们只是希望你像紫堇花一样漂亮,像紫堇花一样在大山里倔强地活下去呢? 朱堇没有说话,但是眼睛却明亮起来。 很多天没事的时候,朱堇就去郝婆家里坐坐,俩人或者说说话,或者朱堇帮郝婆洗洗衣服做顿饭,郝婆偶尔也问朱堇家里人的情况,朱堇都含糊过去,郝婆也不多问。俩人忽然生出一种很亲密默契的感觉。 日子在如火如荼中悄然而逝,天气逐渐转凉。小区里的石榴咧开了嘴,好像它是最欢迎秋季的生灵;那些藏匿在肥翠叶子下面的青柿已经肥肥胖胖了,半青半黄的,裸露在枝头。老井养生馆越来越火爆,朱堇知道,等人们都买了保健品,老井又该悄么声地撤走了,他不会信守承诺带那些花了重金买了保健品的老年人去三亚的,那是老井骗他们的鬼话。 |
本帖最后由 水之湄 于 2018-6-12 09:19 编辑 我被网站打败了,咋整也不行。 |
水之湄 发表于 2018-6-12 09:15 打败你的是网站 不是咋整 ![]() |
水之湄 发表于 2018-6-12 09:15 我都给你设置好了 你又跑了 |
悠闲de风筝 发表于 2018-6-12 10:50 上午愁滴我呀,直说咋整! |
还没看完,先加个精吧。有空仔细欣赏。 |
独乐斋主 发表于 2018-6-15 09:15 挨我发乱了,斋主哥,看得时候仔细点 ![]() |
没事儿的,你乱发我们就乱看,有意思。 |